我心灵的成长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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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回首往事,回头细看自己心灵一步步的生长历程,都禁不住感慨万端,繁杂的思绪里会自然而然的显露出一条通往许久许久以前的时光隧道,轻轻推开一扇紧紧关闭着的记忆之门。

因祖母在父亲刚出生到人世不足一月的时日里便病逝了,所以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也就没有任何祖母的影子,又由于祖父、父母时常牵累于生活琐事,每每脱身不得,所以在我童年的岁月里与我相伴最久的便是老祖母与外祖母了。

老祖母经历了战火纷飞中许许多多个流离失所的日子,也亲身体验到了解放初期的艰难困苦,因此对眼前平静安定的生活格外珍惜,而且喜好讲述各种各样离奇变幻的传说故事。虽然残酷的战争与苦难的往昔无情的夺走了她的几个儿女使她终生难忘,但她却从未丢失过对家、对生活的爱与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因此她那生动的讲述中除了新奇美丽之外,尽是异常朴素的爱与感动,于是我那颗幼小的心灵便沐浴进了爱与感动的阳光之下,被慢慢的、一点一滴的、不易觉察的感染着,而强烈的好奇与浓厚的兴趣又引领我进入了一个无比宽广的思索与遐想的空间。

一个个云淡风轻的日子,一个个繁星满天、明月高悬的夜晚,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农家小院,在一个被青草绿树环绕着的小屋门前,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相对而坐,在花香弥漫的空气里,她们用世间最美的语言与最真挚的心灵勾画着一幅幅动人的图画。小女孩儿总喜欢发问“后来怎么样了呢?”“为什么会这样呢?”老奶奶也总习惯于说:“不知道就别问。”小女孩不明白,她一直以为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问的,可当她慢慢长大,也就终于醒悟了老奶奶的话。人世间的许多事情,原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故事往往就是人世的影子或升华,如此的回答又何尝不是在大山深处住了一辈子的老奶奶对人世的独特感悟呢?能够让一个天真的孩子停止发问,不正是老奶奶巧妙回答的伟大胜利吗?小女孩儿也曾仰起头不解的追问:“什么是‘凡人’呢?”老奶奶慢悠悠的一边伸手指指女孩儿又指指她自己一边说:“你是凡人,我是凡人,凡是活着没有成仙的人就都是凡人。”小女孩儿记住了老奶奶的话,并且一直记着而且还喜欢上了老奶奶的解释,不知道的事情要知道就得自己去寻找答案,凡是活着的人就都是凡人,从凡人的角度去观察所有古今中外的人,因为平等也就都变得可亲、可近、也可爱了,更因为自己是一个凡人,所以无论做什么也就都可以心平气和了。就这样,老祖母用她那永远年轻且充满希望的声音,在我那颗纯真的心灵里小心的放入了一粒粒爱与美的种子。

外祖母就住在与我们相邻村庄的山脚下,此处更是三面环山,门前青草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向目力所不能及的我家,房前屋后竹林成片,绿树成荫。前面竹林边上池塘里是鱼虾们安居的乐园。每每夏日雨后山净水清,池塘里荷花盛开,池内外青蛙的叫声应和着林中鸟儿清脆的啼鸣,此起彼伏,甚是悦耳宜人.山涧里的流水经过池塘,绕过竹林,余者便顺着山谷缓缓流向远方.房屋后面的不远处有一块菜园,园里生长着各种蔬菜瓜果,园子近处的山根上有一眼清泉,泉水清澈甘甜,不时溢出井口,直流到旁边的两个莲池及池边的这个菜园里,水流终年不断,即使在最干旱的季节里也未曾见其干枯,这些都是外祖父母在解放后不长的时日里就开始动手,一点一点栽植挖掘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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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喜爱戏曲与评书,一台古老的收音机便成了她在那时——外祖父离去之后,儿女子孙花草树木之外所有生活里的全部精神寄托,听到深处往往情难自已。她虽未上过几天学却也略识几个字,在与外祖父生活了几十年之后,对书、对文字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她时常会给我讲一段或几段她听来的亦或是她自己的故事,于是也就在我心中那充满爱与感动的种子旁边,在那离奇变幻的神话传说之外又融汇出了一汪历史的泉源,流成了一条文化的小溪。在外祖母不断的讲述中,我终于理解了老人的苦心,终于理解了自己眼下平静安定的生活是何等的来之不易,这之中寄托了多少前人深入骨髓的希望与期盼,终于明白了今日是多少先辈的汗水与泪水,鲜血与生命的凝结......也是在那个时期,我看到了外祖父母精心培植的种子开出了美丽的花朵。庭院门前的百日红与木根花,院子里傲然挺立在风雪中的黄梅花,春日里洁白的牡丹,鲜红的芍药,那棵大杏树和树上满树的红杏花;夏日里五彩缤纷大大小小的月季;秋日里五颜六色的菊花;四季常绿的万年青,还有另一些我无法叫出名字的花花草草,都伴着外祖母亲切的话语悄然溶进了我童年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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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外祖父,我也是在外祖母的讲述中才慢慢认识的。在战争年代,外祖父还年轻,他背井离乡,外出读书求学、谋职求生,后回乡与外祖母结合,之后还在军队中做过一些事情,而后又由于多种原由不得不放弃了。两人一起带着几个儿女四处奔波多年,枪林弹雨中艰难的维持着自己同儿女的性命。两人相伴走过了人生中最艰苦的风雨岁月,在他们自己意料之外的终于活着走出了战火连绵的年代,越过了无以计数的同代人的尸骨铺就的路,走入了和平的现代,回到家乡安定了下来,终于有时间、有机会洒下了那些花草树木的种子。外祖父也终于有时间平心静气的看一看自己从战火硝烟中冒着生命危险抢夺保留下来的书籍了。可没想好景不长,那场突如其来的文化大革命再次打破了平静,在当时当地算是知识分子的外祖父自然没能逃脱在外,我不知那是怎样一种情形,只是听外祖母说外祖父心地极好,惯常与人为善,因此在乡邻的关照下少吃了一些苦头,但与此同时却是有太多的书被烧毁了,而外祖父对文字又有着难以割舍的忠诚,已渐步入晚年的外祖父甚至连任何一片带字的纸都珍爱如宝,即便毫无用处,他也不会眼看着任一只字片言被人随意丢弃,他会拾起地上被别人无意间扔下的带字的纸片放到墙头,宁愿让文字在风吹雨淋中自然风化也不愿意看它消逝于人为的创伤,我很难想象像这样一位敬文字如神明、爱书如生命的老人是怎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珍爱了一生的书籍在红红的火苗中顷刻间化为灰烬的......当烟消灰冷之时,老人的心大概也同样的凉下去了吧?于是,我一直相信外祖父在文革结束后不久便病倒在床并非偶然,对于一个终生深爱书本、文字的人而言,这打击是太过于无情与残酷了吧?在历经了无数次艰难险阻,风霜雨雪的炮火洗礼之后,在接受了无数次批斗后依然直立的外祖父在火光冲天的一刹那许是再也无力支持了吧?那一堆堆冰冷的灰烬里埋藏的又何止于几本书而已,那之中所包含的不更是一位老人善良而又忠贞的心吗?在外祖母平静的讲述中,我甚至看见了外祖父那久久不肯合上的眼睛,我用心去解读着老人眼中那无比微弱的希望,这之中蕴含了多少对于生的留恋与向往,多少对于死的遗憾与无奈,还有......一切的一切都伴着老人那逐渐微弱的呼吸无言的深埋进了他的心底。面对眼下前景一片光明,刚刚接触到清新自由空气的外祖父又怎能舍得离去?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他还有太多太多的心愿未能实现,他还......可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一切的未知都因病痛的肆虐而溶入了他那游丝般越来越弱的呼吸,扩散进周围亲人们悲伤的空气里了。

外祖父离去之后,当生活再次平静,外祖母默默收拾起了那些零落散失进了空气里的希望,还有那潮水般的思念与悲伤,无数次的混合与沉淀,最终化成了一泓爱的清泉,时时滋润着她心爱的花草树木儿女子孙的成长。

在那个时期,父亲终因贫困早早结束了学业,而母亲更是在那场和平时期的革命中过早失去了受更多教育的权利,从而错过了进入知识之门的机会,于是所有的希望就很自然的又落到了下一代的我们身上,而这希望中的信任与支持更是令我们不得不感动,弟弟没有更远走上上学的路,父母并未就此放弃,便送他去学技术;我没能走入更理想的大学校门,父母也并未就此失望,而是担起了所有困难送我去到了一所民办高校。对于两个把生命献给黄土地,收入微薄,生活艰苦的农民来说,这的确需要勇气,但对儿女无私的爱却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自己的遗憾所付出的所有时日里的艰辛也使得他们的内心更加执着。也许他们并不能预料儿女终将走向何方,他们只是希望儿女能比自己过得好一些,但儿女自己却是能够感知自己所要去的方向,弟弟如是我亦然。

面对一颗颗如是纯朴的心,我深知唯有实实在在的行动方能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感动。我是农民的女儿,我不在乎生活的清苦与贫寒,因而我得到的比物质的丰盛要多的多。亲人们无私的爱洒在我心中,陪伴我步步成长,并时时刻刻教我在同样的无私中努力拼搏。个人的力量的确微小而又有限,可人内心的宽广实也可以无边无际,精神的力量也能够恒久绵长。

纵观人类历史的生命旅程,真实的发展与进步不难看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科学,还是脚踏实地的生活,其中虽然也有些无法避免的挫折与失败,但这只不过为发展提供了更加有力的经验与教训。就让心中所有的爱与感动都化作这生命途中的动力吧!

纵使前路依旧慢漫,我也仍然满怀希望。无法晚回的遗憾时刻都在提醒我要走上前去弥补往昔而非满含怨恨;珍爱眼前,创造未来而非缩手倒退。我曾不止一次感动于前人的苦心,我曾因先人的那句诗“我身虽殁心长在,暗施慈悲与后人”良久默然,默然于前人与后人的希望之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希望,只因我对这世界爱得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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