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哪一年从同事那里讨来了几个大蒜头一样的东西，听说能开很美的花朵，我就把它栽在了小阳台上的空盆子里，静待花开。

因为临街，我家小阳台是全封闭结构，窗户是外翻式，只能推开一点点，阳光不能直射进来。所以很多植物都是我家的过客，买来的那一季意思了一下，然后就是枯萎死亡。从栀子花、米兰、杜鹃、风信子、蟹爪兰等，到长得大同小异的多肉植物，他们都是来了又走了，只给我留下了十几个空荡荡的花盆。

给大蒜头覆上薄薄的一层土后，我开始认认真真地按时浇水，一个星期一次，方式是漫灌（自从喷壶坏了以后，我就是一盆水一盆水地倒）。大蒜头不负众望，努力长出了几片细细的叶子，嫩嫩的很像韭菜。我越发勤快地浇水，那几片小叶子越长越长，越长越细，终于长成几根草。然而，一年过去了，花没开出一朵，叶子也委顿在地，花盆恢复了沉寂。

渐渐地，我放弃了浇水，也懒得把大蒜头挖出来，反正没有新的客人入驻。为了使阳台显得宽敞一点，我甚至把一盆稀稀落落的吊兰压在了装大蒜头的盆子上。吊兰有几天不浇水就会没精打采，所以想起来时我还会倒半盆水进去。

一年过去，我的阳台只有万年青芦荟等几种似乎不知开花为何物的常委在坚持着，他们悄无声息地把我的希望稀释成几片苍绿，陪伴我一起黯淡下去。

谁知道还有这样第一天呢？

去年七月，百无聊赖中，我到阳台上放风，突然发现吊兰盆里斜伸出了一朵花！粉红的六片花瓣自由舒展，薄如蝉翼，细腻如缎，橙色的花蕊轻轻的颤动着。我满腹疑惑，吊兰的花似乎是白色的，花瓣也很小，难道也是中毒变异了？仔细观察，发现花儿似乎是从盆的边沿冒出来的，移开吊兰的花盆，才发现是那被我遗忘的韭兰开出的花！

惊喜让我手足无措，我呆呆看着那光秃秃的盆子唯一的一朵，看着它得意地努力朝窗户伸张，几乎贴到玻璃上了，难道也想欣赏外面的风景？就是这么一朵，一下子使我的阳台鲜艳起来，使那些花开的景象一下子涌入我的心底，而那些等待花开的焦虑、喜悦和患得患失又一一浮现在眼前，那种熟悉的感觉甚至使我忍不住战栗。

我太想谢谢吊兰盆底的那个漏洞了，谢谢它无意渗漏的几滴水珠，才使韭兰熬过了整整一年，赢得了这一刻的怒放，即便因为严密的压制，一片叶子也没有长出来，造成了花叶无缘相见的局面，那又有何遗憾？

此后，韭兰牢牢地占据着我的小阳台的中心位置，它坦然地享受着我的浇灌，一个星期一次，风雨不改。

我也泰然了：此后，花开，由它；花谢，也由它。